昔日祈年殿（《北京中轴线文明游典 美文——诵古通今》内页插图）《鸿雪因缘图记》的作者是清朝中期的学者完颜麟庆（1791—1846）。他字伯余，别字振祥，号见亭，是满洲镶黄旗人，金朝皇室完颜氏的后嗣，祖上曾于清朝初年立下赫赫战功，因而被称爲“金源世胄，铁券家声”。麟庆生于乾隆末期，嘉庆十四年（1809）中进士，尔后历任内阁中书、安徽徽州知府、河南按察使、贵州布政使、湖北巡抚、江南河道总督，兼署两江总督等职，于道光二十六年（1846）卒于他在北京的宅邸—著名的半亩园。他把本人多年来在大江南北辗转爲官的阅历编成一部书，并请著名画师配图作画，命名爲《鸿雪因缘图记》。“图记”就是配图加记载，那麼“鸿雪因缘”是什麼意思呢？这就要说起北宋大文豪苏轼写给他弟弟苏辙的一首诗《和子由渑池怀旧》，其中前两联十分有名：“人生四处知何似，应似飞鸿踏雪泥；泥上偶尔留指爪，鸿飞那复计东西。”意思是说，当年咱俩一块儿到过渑池，如今物是人非，我们的人生就仿佛大雁一样，所到之处，就像在雪上偶尔落下的那麼一点点爪印而已，痕迹很快就消逝了啊！麟庆借用苏东坡这一名句，将本人的阅历也比作“飞鸿踏雪”，把这些因缘际会的遭遇图文并茂地记载上去，就是《鸿雪因缘图记》。《鸿雪因缘图记·天坛采药》图（《北京中轴线文明游典 美文——诵古通今》内页插图）《鸿雪因缘图记》共三集，每集八十幅图、八十个故事，按工夫顺序记载了麟庆平生阅历的重要事情。这部书真实可信，饱含着作者对家乡北京的感情，文字清爽流利，精练自然，值得一读。《天坛采药》这一篇，出自《鸿雪因缘图记》的第三集，触及麟庆青年陪祭和暮年采药两件往事。限于篇幅，这里只节选《天坛采药》中的局部精彩段落：天坛在正阳门外之左，缭以长垣，周九里十三步。圜丘在坛中，形圆象天，南向，三成。上成石面九重，自一九环甃，递减至三成，得二百四十有三，合一三五七九阳数。每成四出陛，皆九级。上成石阑七十有二，二成百有八，三成百八十，合三百六十周天之度，柱如之。内壝形亦圆，门四，皆六柱三门。柱及楣阑均用玉石，扉用朱棂。壝外西地燔柴炉一，甃以绿琉璃。瘗坎一，西北燎炉五，东北灯杆三。外壝形方，门制与内壝同。……（皇穹宇）北门外爲祈年殿，殿在坛上，制俱圆。坛南向，三成，面甃金砖，围以石阑。陛各九级，三成十级。殿柱内外各十有二，中龙井柱四。檐三重，上安金顶，瓦均玄色琉璃。前爲祈年门，崇基石阑，前后三出陛……坛内树木森蔚，药草苾芬，所产益母最良。肃禁时，高宗特准神悲观官生开药肆十六，以利施济。年例秋后入坛采刈。癸卯届期，贺焕文因龚、刘二生招余同行，二生司乐舞，俗称金童。恭纪以诗曰：庄严圜丘下，翻因采药来。绿阴浓苑树，玄瓦丽坛台。宝地寻芝术，金童辟草莱。先皇隆肸蠁，曾许侍班陪。余官翰林时，曾陪祀侍班，故云。分祭天地建圜丘麟庆说“天坛在正阳门外之左”，也就是前门外路东，古时普通称左东右西，与当代是相反的。这个地位是明朝永乐年间迁都北京后，由明成祖朱棣选定的。只不过永乐十八年（1420）建成之时，不叫“天坛”，而叫“天地坛”。这是由于永乐皇帝承继了洪武十年（1377）明太祖朱元璋定上去的传统，实行“天地合祀”的制度。天地坛的主殿叫“大祀殿”，所谓“大祀”，是现代帝王最盛大的祭奠，东汉的大经学家郑玄注《周礼》，以为“大祀”指祭奠天地，也可以包括宗庙祭奠。明朝后期的大祀殿，就在明天祈年殿的地位，那时还没有圜丘。“圜丘”是什麼时分呈现的呢？明朝嘉靖九年（1530）。事先嘉靖皇帝组织满朝文武停止了一次大讨论，主题就是天地应该合祀还是分祀。据《日下旧闻》引《明嘉靖祀典》记载，事先参与讨论的人员约六百人，上至公侯伯子这些世爵贵胄，下至吏目、学录这些从九品甚或“不入流”的小官，纷繁宣布见地。在充沛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后，嘉靖皇帝最终决议辨别祭奠天、满汉双文的“皇天上帝”牌位地、日、月，在北郊营建地坛，在东、西郊分建日、月坛。原先的天地坛也就变为了天坛，嘉靖皇帝在本来的大祀殿以南建立圜丘，把祭天的典礼从室内转移到了露天的平台上。尔后又在大祀殿的旧址上建造了圆形三重檐的“大享殿”，也就是祈年殿的前身。至于“祈年殿”的名字，则是清朝乾隆十六年（1751）重新命名的。麟庆在《天坛采药》中所谈到的圜丘“形圆象天，南向，三成”，祈年殿“在坛上，制俱圆。坛南向，三成”，也都是乾隆时期当前的样子。北望圜丘坛、皇穹宇及祈年殿（《北京中轴线文明游典 美文——诵古通今》内页插图）我们明天去天坛公园观赏，就会发现主线上有两组修建群：南面是圜丘和皇穹宇，北面是祈谷坛、祈年殿和皇乾殿。这两组修建都是用来祭天的，但祭奠的工夫却不同：圜丘的祭天典礼在冬至日举行，假如遇到久旱无雨，皇帝还要到圜丘行“大雩”礼，向上天祈雨；祈年殿的祈谷典礼则在正月的第一个或第二个辛日举行。这两个工夫都正值北京的严冬，尤其冬至日的祭天仪式，全部的祭奠流程从“日出前七刻”就要开端，意味着在一年中最冷的时节、一天中天亮前最冷的时分，皇帝要亲身带领百官到露天的圜丘台上屡次三拜九叩，向上天表示本人的诚意。祭天典礼如此辛劳，明朝的名臣张居正就曾在《进郊礼图考疏》中说“郊坛高旷，霜露凝寒，登降周旋，礼文烦琐”，所以很多皇帝都只是“遣官代祭”。乾隆皇帝就常常夸耀本人“每临大祀，必恭必亲”，是前代皇帝很少能做到的。圜丘和祈年殿祭奠的神明，都是“昊天上帝”（一作“皇天上帝”）。这个“上帝”与任何宗教都没有关系，而是中国人自古崇敬的“上天”，表现的是中国古人对自然与社会规律的尊崇。早在《尚书·舜典》里就呈现了“肆类于上帝”的说法，意思是舜继位后先向上天祷告，这种“敬天”的理念又在后世儒家的推崇下不时被强化，用来约束世袭制下统治者的权利。张居正就曾奉劝万历皇帝说：“兹当行礼之期，凡起居饮膳念虑动止之间，尤宜倍加慎重，务期积诚致洁，真如上帝之来临可也。”（《进郊礼图考疏》）阐明祭天这样的活动，其实是对统治者所行所思的戒备和约束。修建数字有玄机麟庆在《天坛采药》里，特别关注圜丘等修建的“数字外延”。比方他说：“上成石面九重，自一九环甃，递减至三成，得二百四十有三，合一三五七九阳数。”这里的“成”就是层的意思，“甃”是用砖砌的意思。圜丘上的石砖，以最下层的“天心石”爲中心，紧挨天心石的第一圈由九块石砖组成，九块里面的第二圈是十八块，再里面的第三圈是二十七块，以此类推，第一层平台上共有九圈石砖，第九圈由八十一块石砖组成。第二层也有九圈，最里圈是九十块石砖，最外圈是一百六十二块石砖。第三层类推，最外圈的石砖数是九乘以九再乘以三，恰恰是二百四十三。但是这麼算上去，只要九和三这两个数字，哪儿来的“一三五七九”呢？原来呀，麟庆虽然自称“余官翰林时，曾陪祀侍班”，年老时作爲内阁中书曾参与过嘉庆时期的祭天大典，但圜丘上究竟有多少块砖，并不是他亲身数的，而是从书上抄的。《大清会典》描绘圜丘，是这麼说的：“上成径九丈，高五尺七寸；二成径十有五丈，高五尺二寸；三成径二十一丈，高五尺。上成石面九重，自一九环甃，递减至三成，得二百四十有三，合一三五七九阳数。”三层直径辨别是九丈、十五丈、二十一丈，相当于三辨别乘以三、五、七，三层石砖数量则相当于九九八十一再辨别乘以一、二、三，这样就包括了一、三、五、七、九等奇数。中国的《周易》文明里，以为奇数爲阳，意味天，偶数爲阴，象